《告御状》九十五,火上浇油
九十五,火上浇油
这天,温乃玉离开京城温州会馆,来到珠市口如意胡同林培厚家,林培厚陪温乃玉坐在茶几两边喝茶。
温乃玉问林培厚:“敏斋,钟英去了已经有五天了。”
林培厚:“是,已经五天了。”
温乃玉:“这样看来,他是一时是回不来了?”
林培厚笑道:“是,这是好事啊。温公,这就说明,特克慎大人已经受理了他的状子。”
温乃玉点头:“应该是的,不然,林钟英早就就该回来了。”
林培厚点头:“是的。”
温乃玉担心地问:“敏斋,你说,特克慎大人会把这份状子,亲手递交给万岁爷吗?”
林培厚说:“会的,这件事情,牵涉到封疆大吏假报民变,这么大的事情,谁也不敢擅自处理。”
·
乾清宫。
嘉庆坐在书案上,用手指弹着清安泰的奏折在严峻地思考着。
刑部尚书手拿一大叠案卷,气喘吁吁地进来。
刑部尚书:“奴才参见万岁!”
嘉庆待他礼毕,问道:“爱卿把去年平阳‘民变’的案子,跟朕再仔细说上一遍。”
刑部尚书不知就里,一面翻着案卷,一面小心翼翼地说道:“闽浙总督阿林保,于去年四月下旬,收到温州府急报,报温州府平阳县灵溪境内,因征粮之事由庄以莅、许鸿志为首,发生民变。总督府即行文,命温州府派兵平乱弹压,并上报京师。后,圣上有 ‘查明事由,惩首抚众,速办’的御批。阿林保随后即委派汀漳道台百龄,前往平阳查办。后,阿林保有‘绞首犯庄以莅、斩首犯许鸿志,胁从杖释’呈文上报。刑部依报,具结照准,并曾送交圣上御览。”
嘉庆想了想,问道:“嗯,爱卿以为,阿林保在处置这件此事情上,有无闪失过错?”
刑部尚书小心答道:“奴才以为,总督大人对此事处置得甚为得体。”
嘉庆又问:“那要是万一没有什么‘民变’,而阿林保这样处置呢?”
刑部尚书愕然:“那怎么可能呢?”
嘉庆道:“朕是说万一。”
刑部尚书惊讶地问:“万一?万岁是说——万岁是怀疑去年阿林保奏报的平阳‘民变’不实?”
嘉庆点头:“是的。”
刑部尚书大惊,说:“那还得了?封疆大吏谎报‘民变’,这就是弄权欺君啊!”
嘉庆:“你认为阿林保不会这么做吗?”
刑部尚书:“以阿林保的为臣、为人之道,他决不会这么做。”
嘉庆把清安泰的奏折往刑部尚书面前一推,说:“你看看这个。”
刑部尚书放下手中的案卷,疑疑惑惑拿起奏折,打开仔细观看。看罢,他已经紧张得满头大汗:“这,这,这……”
嘉庆皱皱眉:“这什么啊?说呀。”
刑部尚书结结巴巴地说:“这,这,这得首先查查平阳‘民变’的事情,是,是真是假。”
说罢,刑部尚书战战兢兢将奏折递给嘉庆。
嘉庆:“好!你总算有了见地。费云!”
费云急忙走进:“奴才在。”
嘉庆:“速宣都察院左都御史特克慎,即刻进宫见驾!”
费云:“嗻!”
费云走后,嘉庆将奏折一摔:“哼,朕一定要查清此事!”
刑部尚书不安地擦汗。
·
特克慎急急忙忙来到乾清宫,参见嘉庆:“奴才特克慎参见万岁。”
嘉庆:“爱卿起来吧。”
特克慎:“谢万岁。”
嘉庆:“这儿有浙江巡抚清安泰弹劾闽浙总督阿林保的奏折一份,你仔细看看。”
特克慎故做不知,细细将清安泰的奏折看了一遍。
看完后,特克慎说道:“真是巧得很。”
嘉庆问:“什么叫‘巧得很’啊?”
特克慎:“万岁,因为奴才手中,也刚刚接到一个浙江平阳的冤民,状告温州府派兵抢劫他家财物,并对他的老母幼女,施以非刑的案子。其中,就有温州府谎报‘民变’的大事,牵涉到闽浙总督阿林保大人。”
嘉庆十分吃惊:“啊!”
特克慎:“这份冤状,事关重大,老奴正要面禀万岁。”
嘉庆:“啊?呈上来。”
特克慎从怀里把林钟英的状子递给嘉庆。
嘉庆将林钟英的状纸,细细看了一遍,只气得七窍生烟:“特克慎,这个林钟英状中所言,是否属实?”
特克慎严肃地说:“万岁,都察院对此案已经多次会审核证,状中之言,基本属实。”
嘉庆勃然大怒:“荒唐!”
只听“哗啦”一声,嘉庆愤怒地把案头上那件珍贵的宋代青花大瓷瓶,推倒在地,花瓶立刻摔得粉碎。
特克慎、刑部尚书以及在场的太监、宫女都吓得一起跪倒在地:“请万岁息怒。”
嘉庆怒火中烧:“淮黄两岸,洪水泛滥,万千灾民,流离失所。朝廷赈灾安民,尚且不及。浙江竟还有诬民造反、屈杀无辜、公然私加田赋达三成之多的咄咄怪事?这岂不是成心要官逼民反吗?”
特克慎、刑部尚书:“请万岁息怒。”
嘉庆:“青天白日,堂堂总督竟敢假报‘民变’!这还得了?难怪这个林钟英说‘大清圣朝,江山危矣’呢,这话绝非危言耸听!如此‘吏不理事,官不问案’,朝廷养活着他们做什么?”
特克慎、刑部尚书:“请万岁息怒。”
嘉庆恨声不绝:“阿林保啊,阿林保,朕要你在东南何用?”
特克慎、刑部尚书:“请万岁息怒。”
特克慎、刑部尚书跪在地下,只一个劲地磕头。
嘉庆讥讽地问道:“二位起来吧。光磕头有什么用啊?试问:朕的怒怎么息?”
特克慎、刑部尚书面面相觑:“是。”
二人小心翼翼爬起来。
嘉庆愠怒地问:“什么是?是什么?说话呀?”
特克慎想了想,奏道:“奴才以为,清安泰弹劾阿林保一事,与林钟英一案紧密相连。应从林钟英一案入手,查征粮,查民变,查吏治,牵扯到谁查谁,顺藤摸瓜,一查到底。事情查清楚后,无论何人,一律按律治罪,决不能心慈手软!”
刑部尚书也附和说:“万岁,特克慎大人所言极是。”
嘉庆厉声说:“就这么办!此事决不能姑息宽容,养奸为患!你们俩即刻会同军机大臣苏也哈商量一下,迅速给朕圈定钦差人选,速派钦差赶往温州,全权清查审理此案!”
特克慎与刑部尚书互看一眼,一时有点措手不及。
嘉庆怒问:“又怎么啦?”
特克慎小心奏道:“万岁,钦差人选大事,不知万岁有何交代?”
嘉庆余怒未息,拿着林钟英的状子,手在微微颤抖:“林钟英已经替朕说了,‘伸奇冤,惩赃官,正律法,清吏治!则冤民幸甚,生灵幸甚,我大清江山社稷幸甚!’王子犯法,与庶民同罪。你们还要朕交代什么?”
特克慎、刑部尚书:“是,是,遵旨。”
嘉庆:“别给我磨蹭,朕就在这儿等着你们回话。”
特克慎、刑部尚书:“是。”
特克慎与刑部尚书小心翼翼,躬身退出。
回目录