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告御状》一百三十一,儿女恩仇
一百三十一,儿女恩仇
徐秤砣五月初离家,独自一人迢迢万里去往吉林乌拉探主。
一路上他以帮人推车拉船挑担子来维持生计,只要是顺路的活计,不论多苦他都干,沿途不知受了多少罪,好在他年轻力壮,能支撑得下来。就这样,他边干活边赶路,走了三个多月,直到八月中上旬才走到乌拉,衣袋里居然还攒下了好几两银子。
乌拉街大街商铺老板和街上行人大多是满族人。
徐秤砣张望着在人群中拦住一个行人,问道:“请问大哥,到总管衙门怎么走啊?”
行人说:“啊,前面一拐弯就是。”
徐秤砣来到乌拉总管衙门,在大堂上看见乌拉总管端坐在大堂正中,他身边立一书吏,两边有站班衙役。
徐秤砣跪在堂下。
乌拉总管和气地问:“这一汉子,你要找本总管何事啊?”
徐秤砣:“小人是从江西来探亲的,我家岳父原在温州为官,春上被发配在乌拉充军,小人不知道他现在在什么地方,故而来找老爷询问。”
乌拉总管:“胡闹!我那里知道这些小事,你到下面书吏房去问问。”
徐秤砣磕头不已:“老爷开恩,我不知道该找谁问啊?”
乌拉总管不耐烦地对书吏说:“看在他千里迢迢奔波而来的份上,你帮他查查吧。”
徐秤砣大喜,致谢:“谢谢青天大老爷!”
乌拉总管衙门书吏,领徐秤砣走进来公事房文案。
书吏从文案上找出一叠案卷,打开后翻查一番,问道:“你岳父是叫杨大鹤吗?”
徐秤砣:“我岳父叫徐映台,跟杨大鹤是一起来乌拉的。”
书吏:“哦,我知道了,也找到了,他们都发配在其塔木的军马场。”
徐秤砣:“谢谢先生,这其塔木离这儿多远啊?”
书吏:“离乌拉还有百十里地。”
·
千辛万苦,徐秤砣终于来到了其塔木。
其塔木镇小街只有寥寥几十户人家,萧条冷落。
徐秤砣赶到其塔木这天,正是八月十五。此时已经是吃晚饭时候,他又累又饿,疲惫地走在街上。不一会找到镇上一家饭馆。一问价钱,徐秤砣觉得太贵,就打消了吃饭的念头,他舍不得花这笔钱买饭吃。
但饭馆里飘出来阵阵炖羊肉的香味实在太诱人,他咽了咽口水,忍不住走了进去。
饭馆内昏暗的灯光下,客人不多。
角落里有一男一女两位商人脸朝里在吃饭。
柜台旁边的店小二一见徐秤砣,连忙上前招呼:“客官,里面请啊!”
徐秤砣犹豫不决。
店小二说:“告诉你,方圆几十里内,就只有我这一家开饭馆的,不吃拉倒,过了这村,就没这店啦!客官。”
徐秤砣很为难:“哦。”
店小二问:“客官,您想买点什么吃啊?我给您拿?”
徐秤砣支吾说:“不忙,我,我先打听个事?”
店小二问:“您要打听什么啊?”
徐秤砣说:“我想打听一下其塔木马场在哪?”
店小二说:“这么跟您说吧,这方圆一、二百里地内,都是其塔木马场。你找谁?”
徐秤砣一愣:“啊!马场这么大啊!我要找一个新来的配军,他原来是浙江平阳县的知县,请问你知道他现在在什么地方吗?”
徐秤砣的话,立即却引起角落里一男一女两位商人的注意。
店小二笑道:“嘿嘿,你还真问到人了。你打听的那个人可能在野马营子,我前些天到野马营子,给军营里送酒。听说那里今年又来三个配军,都是原来在浙江温州当官的。一个知府,一个知县,还有一个不知道是什么官,但其中到底有没有你要找的那位,我就不知道了。”
徐秤砣忙说:“有,有,一定有,他们就是一起来的。请问大哥,从这到野马营子有多远?怎么走?”
店小二用手一指,说,“沿河往西,有二三十多里地。”
徐秤砣闻言大喜,说:“哦,谢谢大哥!麻烦你给我打一斤酒,一斤卤牛肉,一张大饼。帮我切好、包好,我要带走。”
“好嘞。”店小二麻利地为他切好肉和大饼,包起来,又找了个旧酒葫芦为他装好酒。
徐秤砣付了钱,拎起酒菜,点头道谢而去。
角落里一男一女两位商人,恰恰是庄正甸与许雪梅。
庄正甸小声对许雪梅说:“大师姐,刚才来找徐映台的这个人,我在老家大门村见过他!”
许雪梅在深思:“哦?”
庄正甸说:“我父亲与师父被害那天,在法场上,这家伙就站在徐映台身边,不是保镖,就是徐家的佣人。”
许雪梅点点头,问:“你能断定吗?”
庄正甸说:“当然能,这家伙说话,也跟徐映台说话是一个口音,看样子,他们是老乡。”
许雪梅想了想,说:“这就好办了,我们只要跟着他就行啦!哼哼,天上掉下来一个给我们带路的!”
庄正甸问:“那我们现在怎么办?”
许雪梅当机立断地说:“跟着他,不就是二、三十里路嘛。今晚我们要探好路,认准人,八月十八按时行事。”
庄正甸点点头,对店小二说:“小二,算账!”
去往野马营子的路上荒原消沉,暮色苍茫。
庄正甸与许雪梅牵着马,远远悄悄地跟在徐秤砣后面慢慢走着。
远处的徐秤砣身背行李,闷头走着,浑然不觉有人跟踪。
皓月当空。
小河水边荒凉小路上。
庄正甸与许雪梅躲在一棵大树边,不即不离地盯着前方的徐秤砣。
远远可见有个马棚,徐秤砣向徐映台住处走去。
大树下,庄正甸用手向前方一指,说:“大师姐,想必那就是徐映台住的地方了。”
许雪梅点点头:“应该是的,两个月的万里寻仇,终于要有了结果啦。”
庄正甸激动地说:“大师姐,我现在有一种说不出的酸楚和激动。”
许雪梅说:“我也是,小师弟,我们在诛杀徐映台的时候,这家伙要是护贼碍事,就狠狠教训他一顿。”
庄正甸点头:“是,我知道。”
·
徐映台在军马场的住处很小,东边是床铺,西边是小灶台,中间一小破桌,整个破烂不堪。
八月十五这天晚上,徐映台劳累了一天,回到惨不忍睹的房子里,感到浑身酸痛。他揉揉腰腿,来到灶台边揭开锅盖,盛碗饭,站在灶台边吃起来。没扒两口,感到难以下咽,便放下碗筷。,躺到床铺上
他疲惫地躺在肮脏的土炕上发呆,一动也不想动。
虽然他到现在还没吃晚饭,腹中饥饿难耐,但那些难以下咽的粗粮杂面,使他提不起胃口。
为了驱赶蚊虫,地下点燃的是用锯末与毒草土法配制的蚊香,满屋都弥漫着一股难闻的气味。
他听说朱宇泰死了,死的很惨。
他感到悲哀,恐惧,
草丛中秋虫的鸣叫,似是有诉不尽的相思,在向对方呢喃倾诉。
月色透过小窗户,照映在徐映台的脸上,他看着月亮,突然坐起来,自言自语说:“呀!我想起来了,今天是八月十五!八月十五团圆节!唉!团圆节!月圆人难圆啊!”
望着窗外的明月,这使他油然想起家中亲人,对爱妻的思念更是刻骨铭心。不由自主,他回忆起往昔在家读书时,与爱妻那种卿卿我我的恩爱与幸福。风前月下,徐王氏痴情纯真的山盟海誓也历历在目。
碧空如海,明月如霜,柔情似水。
徐映台复躺倒在床上,逐渐进入朦胧的梦乡。
他梦见自己家里新盖的豪华宅院里,水榭亭台,应有尽有。美丽的庭院里,花坛水池、假山树木一一俱全。老父亲徐克扣乐呵呵在摆弄着院中花草,爱子徐大宝在书房用功读书。他自己坐在梳妆台前,为娇妻徐王氏梳头,并动情地把头贴在他的脸上缠绵厮磨。
徐映台又梦见自己升任知府,站在高大的门楼前,迎、送着达官贵人,财主名流,在宴席上与徐王氏、徐克扣、徐张氏及徐大宝频频举杯,满桌子都是美酒佳肴……
回目录