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百零四,皇差初审
夜晚,朱理在臬司驻温州衙门后院单独一间昏暗的房屋内,神色严峻地问一神秘黑衣蒙面人:“我要你打探的事情怎么样了。”
黑衣蒙面人:“禀大人,朱宇泰家已经被封了,里面现在没有人居住。”
朱理点点头,拿出包着如是砚的布包,交给黑衣蒙面人,说:“好,你把这件东西藏到他家里一个人们看不见,但又容易搜寻到的地方。事情要做得绝对机密、稳妥,不能让任何人知道。明白吗?”
黑衣蒙面人:“是,属下知道。大人放心。”
朱理拿出一包银子交给他,说:“好。办完事情后,你不必再来见我,立即就悄悄离开这里,赶回杭州。”
黑衣蒙面人接过银子:“是。”
朱理:“我办完这里的公事后,会立即提拔你。”
黑衣蒙面人:“谢大人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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当夜晚,黑衣蒙面人在黑暗中身背一个小布包,来到朱宇泰家院墙外,纵身窜上墙头,进入院墙内。他在黑暗中手脚利索地撬开朱宇泰家的窗户,进入内室,把包着如是砚的布包解开,将包皮布收起,藏在身上。然后将如是砚放进柜子里,并在上面放上朱宇泰家的衣物。
做好这一切,黑衣人又从窗户出去,将窗户恢复成原状,消失在夜色里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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灵溪台下村庄以莅家。
庄温氏和庄正甸母亲在内室准备衣物。
庄正甸走进来,说:“奶奶,娘,到温州那么远,开审的时候人又多,我去就行了,你们就别去啦。”
庄温氏:“不,钦差审理我家的案子,我怎么能不去呢?”
庄正甸母亲说:“是啊,这么大的事情,我也要去!”
庄温氏:“娘,你身子骨不好,你就别去了。”
庄正甸母亲坚定地说:“不,我一定要去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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嘉庆十四年正月二十三日,天朗气清,惠风和畅。
温州大街小巷上人们都是喜气洋洋,相互奔走相告。有人在高兴地大喊:“皇上派来的钦差大臣,今天要审问平阳假民变的案子啦!大家快去看啊!哈哈,昏官杨大鹤、赃官徐映台要倒霉啦!”
温州知府衙门大门前人山人海,欢呼声响彻云霄。
大堂上,景禄、吴俊、舒灵阿、张润四位钦差,身着官服,威严地端坐在大堂正中,两边是站班公差。
廷潞、陈昌齐、高毓英、毕仵作等涉案地方官员坐在堂外走廊上等待传唤。
福建按察使百龄与朱理坐在一起。
大堂后廊檐下,杨大鹤、徐映台等八名人犯狼狈地跪坐在台阶上,一个个垂头丧气,胆战心惊。
他们每人身边,都有一个衙役严厉地看管着,不许他们互相交谈。
大堂前院,林钟英、温乃玉、庄正甸、庄温氏、庄正甸母亲、赖丙辰、赵善德、王大麻子以及看热闹的各色人等,也都早早来到这里听审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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大堂上,当值衙役齐声喊起堂威:“升堂——”
四钦差威风凛凛端坐在大堂,主审官为钦差军机处京堂吴俊。
吴俊他轻轻一拍惊堂木,威严地问:“原告、被告及证人是否到齐?”
衙差班头何常贵出班答道:“启禀钦差大人,原告、被告及所有证人,均已到齐。”
吴俊点点头,命道:“带原告林钟英上堂。”
林钟英扬眉吐气走上大堂,面对钦差,撩衣跪下:“冤民林钟英,拜见众位钦差大人。”
吴俊:“林钟英,有何冤屈,一一当庭诉来。”
林钟英心潮澎湃,激动得难以自制。历经艰难的前后三年的层层鸣冤告状,终于今天要见天日!他略微定一下心神,朗声说道:
“冤民林钟英,浙江温州平阳县人。嘉庆十二年四月,温州府平阳县私加皇粮,将每亩二角三钦定田赋私加至三角三,引起民怨。灵溪学馆教席庄以莅,为此上书巡抚,激怒知县徐映台。徐映台即以庄以莅聚众抗纳为名,拘捕庄以莅。途中,庄以莅被武师许鸿志救下。徐映台即以庄、许二人夺犯抗粮殴官罪,诬报温州。温州知府杨大鹤,进而谎报庄、许聚众千人造反,平阳发生民变。闽浙总督阿林保,即下令弹压。致使庄以莅、许鸿志二人,无辜被处以极刑,大门村几十户民宅被焚,百姓敢怒而不敢言。
同年六月初三,平阳县刑房董世斗,指使地保李玉生与县差范建百,以窝藏庄以莅罪名,来到我家勒索。二人敲诈未成,即在经历朱宇泰面前挑唆。初四,朱宇泰及千总蔡廷彪、把总黄升,带兵差数百名来到我家抄家。朱经历毒打我年迈老母、幼女,又取铁钳烧红,将老母、幼女烙烧至昏!初五,又纵兵将我家洗劫一空。光天化日之下,官兵公然施暴,行同强盗。高龄老父,被活活气死!此情确实,北港人人皆知。望钦差大人为我伸冤啊!”
吴俊听罢,把京堂木一拍,厉声下命:“原告林钟英且站一边,带被告原平阳知县徐映台!”
衙役把徐映台从外面押上堂,徐映台已如丧家之犬,战战兢兢跪倒在地。
吴俊问道:“徐映台,平阳生员林钟英告你在嘉庆十二年春私加田赋,是否属实?”
徐映台已知无法抵赖,承认说:“是。”
吴俊问:“本钦差问你,私加田赋是何人指使?私加多少?赃款现在何处?说!”
徐映台哭丧着脸答道:“私加田赋无人指使,是犯官一人所为,但事前禀报了知府杨大鹤,杨大人未加制止。每亩田赋钦定二角三分,犯官私自加了一角。全县农田二十八万亩,共多加银钱二万八千两。犯官花去八千,尚有两万藏在我住处的床底下。”
吴俊说:“来人,速去徐映台住处追回赃银。”
吴俊发下令签后,班头何常贵应声“是”,将令签交给手下差役:“速速前去徐映台住处,取追脏银!”
差役领令而去。
吴俊又严厉问道:“徐映台,本钦差问你,庄以莅、许鸿志二人触犯那条刑律,你亲去抓捕?”
徐映台:“庄以莅煽动百姓抗粮拒纳,许鸿志抢夺犯人,并殴打本官,故而拿问。”
吴俊冷冷地说:“哼!你私加田赋,庄以莅抗粮拒纳便不能成立。”
徐映台惊恐无语。
吴俊又说:“况且,庄以莅与监生赖丙辰等人,已上呈给巡抚大人揭露此事。庄以莅既然没有犯法,就不是犯人。许鸿志夺犯一说,亦不能成立。”
徐映台大惊:“啊!”
吴俊:“我大清刑律,平民殴打官员犯罪,可以拘捕判罪。那么,徐映台,本钦差再问你,你说许鸿志殴打你,你伤在何处?”
徐映台:“启禀大人,我伤在左肩。”
吴俊:“有无伤疤?”
徐映台强词夺理地说:“没有,此人会武功,他把我打成内伤。”
吴俊:“可有验伤医案?”
徐映台无奈地说:“没有。”
吴俊:“可有治伤药方?”
徐映台:“没有。”
吴俊:“是哪位郎中为你瞧的伤?”
徐映台:“没有。”
吴俊冷笑:“胡说!此等已立上报的大案,你居然一无伤痕,二无医案,三无药方,四无郎中,显见一派胡言!画供,下跪候判。”
徐映台沮丧地画供,被衙役押下。
半醉汉