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百三十六,罪有应得
八月十八日晚上,在其塔木的一家旅店内,许雪梅在房间里整理衣物行囊。
庄正甸已然一切准备就绪,他来到柜台边,把一小锭银子放到柜台上,跟店小二说:“小二,结账。”
店小二热情地说:“客官,天已经很晚啦,二位再住一夜,明天早晨再走啊。”
庄正甸说:“不啦,我们得连夜赶路。”
店小二看看银子的斤重标志,找出账本,边翻边说:“哦,那好,我来给你们结账。客官,你们是八月十四来的,今天是八月十八,一共住了五天,加上饭钱,连同喂牲口的草料,我还得找你五块铜板。”
庄正甸说:“算啦,送你啦。”
店小二大喜:“谢谢客官!”
庄正甸与许雪梅策马离开其塔木镇,奔向野马营子。
在快到野马营子徐映台住处不远的大路上,徐秤砣身背行李,远远迎面走来,与庄正甸、许雪梅擦肩而过。
徐秤砣并没有注意对面的来人。
庄正甸回头看看,低声说:“大师姐,刚才这人像是徐映台家来的那个佣人,他身上背着行李,像是要回老家。”
许雪梅说:“一点不错,就是他,哈哈,正好少个碍手碍脚的。”
庄正甸叹道:“唉,想不到徐映台那么贪婪、狠毒的一个人,家里的这个佣人,却这么忠厚老实。”
许雪梅:“是啊,可惜他家这个佣人的一番良苦用心了。”
庄正甸与许雪梅藏好马匹,悄悄走近徐映台住处,在屋外后墙窗户前从窗缝中向里面察看。
屋里面的徐映台吃足喝饱后,把饭碗一推,站起来。
他伸个懒腰,和衣倒在床铺上。
但他的后背却被徐秤砣放在炕上的零碎银子给硌疼了,他“哎吆”一声,翻身起来,对床铺上一看,原来是几块散碎银子!
再一看,银子下面还压有一封书信,信封上是“不孝儿徐映台亲启”,下款是“母嘱”二字。
徐映台自言自语说:“嘿,这不是我家老太太给我的家书吗?这么大的事,这些天过去了,这个徐秤砣竟然到今天临走才拿出来,简直是个混蛋!”
徐映台恼恨异常,连忙拆开信封,抽出信纸,忐忑不安地就着松明子看起来。
徐映台看得很认真,也看得他胆战心惊,伤痛欲绝。
这封信写的是:不孝儿映台见字,自从秤砣回来,家中方得知不孝儿获罪,你父即惊吓中风,不日亡命。他生前所欠烟债,只得以房握抵押。大宝已经失学,徐芳亦被婆家休弃,灾祸连连不断。一家生活,全赖徐秤砣做苦力维持,我已当家作主,将徐芳许配秤砣。你媳妇徐王氏,好吃懒做不说,居然不守妇道,不顾廉耻,与人通奸。现在竟公然与地痞缪大华姘居!……”
徐映台似乎不相信自己的眼睛!
他揉揉眼睛,又仔细看了一遍,愣住了。
徐映台手中的家书飘落在地,他一动不动傻傻愣在那里,半晌,才歇斯底里地大吼一声:“无耻贱人!我杀了你!”
接着,他气急败坏地找出把镰刀,疯也似地冲出门。
·
徐映台住处屋外后墙窗户下的庄正甸与许雪梅一惊,不知发生了什么事。稍微愣一下后,许雪梅向庄正甸打个手势,二人即绕过房屋尾随徐映台而去。
四野茫茫,天空中高挂着皎洁的月亮。
月色下,远山近水洁净而清纯。
荒漠的路上徐映台发疯似地对天大喊:“无耻贱人!我要杀了你啊!”
风吹草动,树枝摇晃。
徐映台只觉得心里揪揪作痛,他一下跪倒在地,闭上眼,口中大呼:“天啊!天啊,奇耻大辱啊!”
隐藏在草丛中的庄正甸与许雪梅十分诧异,不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。
荒漠的草原广袤而神秘。
路上,杨大鹤手拿一根芦苇,微微含笑,摇头晃脑地走了过来。
徐映台依然跪在地上,闭着眼呼喊:“天啊!天啊!”
杨大鹤来到徐映台面前,对跪在地下的徐映台把手大度地一抬,说道:“徐大人,免礼!请起。”
徐映台睁开眼,一看是疯疯癫癫的杨大鹤站在面前。
杨大鹤手中摇晃着芦苇,神色严峻地问:“徐大人,夜静更深,你找本府有何公干啊?”
徐映台也未起身,跪在地上阴阴地看着杨大鹤。
半晌,他才对杨大鹤阴狠狠地说:“知府大人,你老婆在家偷汉子,跟别的男人睡觉,你知道吗?”
杨大鹤斥责道:“胡说!愚妻虽丑,却贤淑庄重,断然不会行此寡廉鲜耻、败坏门风之事!徐映台,你中伤上司,我要叫总督治你的罪!”
徐映台愕然。
“哼!恕不奉陪,告辞。”杨大鹤恼怒而严肃地向徐映台一抱拳,以手中的芦苇作马鞭,学着戏台上唱戏的身段跨上马,扬鞭唱道:“丑妻薄地家中宝,美貌的妻子是惹祸的精啊……”
杨大鹤得意洋洋地走了。
徐映台愣在那里,羞耻得无地自容。
他心中阵阵发凉,眼中露出对人世的彻底绝望,狂喊道:“徐王氏——缪大华——我要杀了你们这一对狗男女啊!——我要变成鬼,去杀你们啊——”
徐映台站起来,踉踉跄跄跑回自己的屋子。
庄正甸与许雪梅莫名其妙,互看一眼,悄悄尾随徐映台而去。
半醉汉