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告御状》一百三十五,忠仆斥主
2019-12-13 09:31:46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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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百三十五,忠仆斥主
       徐秤砣不满地问:“爹,可我要是不回去,那奶奶,徐芳,大宝,她们怎么办?一家人吃什么?”
       徐映台反问说:“你不是说她们在帮人干活,有饭吃吗?”
       徐秤砣再也忍不住不满和气愤,终于把满腔恼怒说了出来:“是的,奶奶和徐芳靠给人做针线活,也能吃上饭。但我不在家,她们那是过的是什么日子啊?可以想见,她们是吃了上顿,就没有下顿!她们老的老,小的小,家没有个男人支撑着,又没有一点进项,靠她们自己挣钱,能吃饱穿暖吗?再说,奶奶已经是七十岁的人了,她还能干得了几天?就算她老人家能做点浆洗补连的事,我们能忍心叫她去做吗?你难道就没有想过这些?”
       徐映台蛮横地说:“可你走了,我怎么办?”
       徐秤砣埋在心底的火山终于爆发,他忿而言道:“你自己保重!难道我不在,你就不活了?依我看,你是私心太重,你只顾自己,连老娘和儿子的死活你都不顾。”
       徐映台被抢白的羞怒交加,脸上一阵红,一阵白,哑口无言。
       徐秤砣继续说:“是的,我是晚辈,这些话不该我说。可我不说谁说?夫人是个只会吃,不会做的人。什么罪她也不愿意受,什么苦她也不能吃,她能到你这来吗?你的话,我可以传给她,她来不来是她自己的事。但我还是劝你打消这个念头,我敢断定她不会来。”
       徐映台愣住了。
       徐秤砣又:“岳父大人,我再服侍你三天,算是我尽孝,也是代徐芳尽孝。我身上还剩有几两银子,是我一路推车、挑担做苦力攒的钱,留给你应急。我要回去了,唉,一来一回,我这两条腿就得走上半年。就是马上动身,到家天气也该冷了。唉,还不知道她祖孙们有没有过冬的棉衣,我得赶紧回去。”
       徐映台强词夺理地说:“哼,你惦念奶奶和大宝是假,骨子里是在想着徐芳吧?”
       徐秤砣坦然地说:“我是想徐芳,但我也想奶奶和大宝。” 
       徐映台气忿地“哼”了一声,躺到床上去了。
      徐秤砣也气得懒得与他挤在一起睡,自个和衣歪倒在灶台旁边的柴禾上。
·
       第二天,依然是日出日落。草原上群马在悠闲地吃草,徐秤砣一个人手提马鞭在马群后面放牧。
       傍晚,徐秤砣来到野马营子,在杂货铺内买了一葫芦酒,又在肉铺右买了一块肉,手提酒肉将马群赶回马棚,回到徐映台住处。
       他心里已打定主意要连夜离开这里。
       徐映台还在住处躺在床铺上睡觉。
       徐秤砣生火做好饭,天涩渐黑。徐秤砣点亮油灯,把烧好得饭菜和酒肉盛在碗里,摆到“桌子”上。
       床上,徐映台翻个身,故意不理睬徐秤砣。
      徐秤砣来到床铺边,对徐映台说:“爹,起来吃饭吧,我今晚就要动身了。”
       然后,徐秤砣默默收拾起自己的行囊。
       徐映台从床上起来,大咧咧在桌子边坐下,一面一口肉,一口酒自顾自地受用,一面做出对徐秤砣的走不屑一顾的样子。
       徐秤砣收拾好行李,偷偷把徐映台母亲托人写的那封家书,放在徐映台的床铺上。又把身上剩下的几块碎银子,压在上面。
       然后,他恭恭敬敬来到徐映台面前,跪在地下给他磕了三个头,含泪说到:“岳父大人保重,我走了。”
       徐映台对徐秤砣的大礼参拜,似是既没看见,也没听见,丝毫不为所动。他眯着眼,手握酒瓶,旁若无人地击节唱起昆曲:“龙困浅滩被虾戏,虎落平川给犬欺,英雄末路红颜老,恰好比,落毛的凤凰不如鸡……”
       徐秤砣恨得一咬牙,站起来拎起行李,流着泪,大踏步走出门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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