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百零三,复查民变
景禄等四钦差在嘉庆十三年十一月下旬离京,日夜兼程,以水路为主,一路逢州过县,尽量不与沿途的官府联系应酬。连新春佳节,他们也是在途中过的,终于在嘉庆十四年正月初十,浩浩荡荡到达了天高皇帝远的温州。
钦差们一行十辆马车和二十几个骑马的侍卫,威严肃穆,缓缓来到温州知府衙门大门口。
钦差景禄、吴俊、舒灵阿、张润等人分别下车。朱理、廷潞隆重地迎接钦差。
林钟英、温乃玉从后面一辆马车上走下来。
林钟英与温乃玉二人随钦差同行,与来时心境已大不一样。舅甥二人沿途一扫昔日愁容,轻松愉快地观赏着一路变幻莫测的美景。二人谈笑风生,时而,温乃玉还油然吟出几句诗词曲文,欣然之态,溢于言表。
朱理含笑向四钦差拱手:“众位钦差大人一路辛苦!”
景禄、吴俊、舒灵阿、张润等人与朱理见礼:“朱大人,有劳了!”
朱理向钦差介绍廷潞:“各位钦差大人,这位是温州知府廷潞,你们现在的生活起居,前期办案的文牍准备,以及提前抓捕人犯,俱是这位廷潞大人亲自操劳。”
景禄向廷潞点头:“有劳了!”
廷潞拱手:“此乃廷潞应尽职责。诸位上差辛苦!请,先请诸位钦差大人和各位上差住下。”
景禄、吴俊、舒灵阿、张润即随员随同廷潞进府。
后面的林钟英连忙紧走几步,追上景禄。
林钟英对景禄说:“钦差大人,学生想先回家看看我母亲,行吗?”
景禄停下脚步,略一思忖,对林钟英说:“哦,成。你和你舅舅都可以回家了,你在家等候传唤就行了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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北港林钟英家内厅,林温氏领着林咏莲在烧香。
堂中双层供桌上,积满了厚厚的香灰。
烧完香,林温氏继续在桌子边坐下。狠心忍痛用针刺破自己的左手的一个手指,将刺破流血的手指,放在小酒杯里挤压放血。
然后,林温氏坐下,拿起毛笔,轻轻用笔尖在小酒杯中蘸血,肃穆地书写起《金刚经》。
大门外,林钟英与温乃玉风尘仆仆走过来。
林钟英推开大门:“娘!我们回来啦!”
林咏莲闻声跑出来,扑倒林钟英怀里:“爹!”
林钟英高兴地抱起林咏莲。
林咏莲向室内大喊:“奶奶,奶奶!我爹和我舅爷爷回来啦!”
林温氏激动地走出来。
温乃玉看见林温氏,动情地喊道:“二姐!”
林温氏激动地说:“乃玉,了不起,你们了不起啊!”
林钟英兴奋地喊道:“娘,我们打赢官司啦!”
林温氏一把抓住林钟英的手,忍不住老泪纵横:“钟英,乃玉,你们是好样的啊!”
林钟英心酸地问:“娘,你和莲子在家还好吗?”
林温氏忙不迭地说:“好,好,我们都好。快,快到屋里面歇歇。”
林咏莲问:“爹,你在京城看见皇帝了吗?皇帝长得是什么样子啊?”
林钟英笑道:“不知道,爹爹没见到皇上。”
林咏莲撅起小嘴,十分不满。
温乃玉大笑。
突然,门口响起一阵鞭炮,接着,锣鼓唢呐喜乐之声大作。
众乡亲敲锣打鼓,放着鞭炮走进来。
林钟英愕然问道:“乡亲们,你们这是做什么?”
领头的赵善德对林钟英说:“迎接你啊,祝贺你啊。钟英,你是我们平阳的大英雄啊!”
林钟英不好意思地说:“唉,我算什么英雄啊?那为民请命,惨遭屈杀的庄以莅、许鸿志,他们二人才是英雄。”
赵善德:“他们是英雄,你也是英雄!”
林钟英将手一摆:“赵先生、乡亲们,都请到屋里坐,屋里坐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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温州知府衙门客厅。
钦差景禄居中,吴俊、舒灵阿、张润坐在左边,按察使朱理、知府廷潞坐在右边。
景禄问廷潞:“知府大人,所有人犯,是否都抓捕扣押了?”
廷潞恭恭敬敬地答道:“启禀上差,八名涉案人犯,全部抓捕在监,俱都是单独关押,被严加看管。”
景禄点点头:“好,迅速调集所有与林钟英一案有关、以及与平阳县私加皇粮和民变的有关案卷,封存备用。”
朱理笑道:“钦差大人,这些案卷,都已经准备好了,全部封存在温州府府衙,即刻就可以移交给钦差大人。”
景禄说:“好!”
景禄露出赞许地微笑。
温州知府廷潞遵照巡抚清安泰的安排,早已腾出知府衙门给众位钦差使用,把他们一应生活与公干物品安排得井井有条。
景禄等四钦差下榻后,很快进入阅卷、查案公务。他们足不出户,概不会客。调集了所有与林钟英一案有关、以及与平阳“民变”有关的案卷,多次仔细地研究分析案情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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钦差景禄、吴俊身带随员,从温州来到平阳灵溪大门村村口,在当年庄正甸拦住徐映台轿子的地点,做实地勘察。
他俩身边有个老农,远处有三、四个胆大的村民在围观。
景禄愤然言道:“哼,这地方俱是水田,只有一条小路,至多容纳几十人,稍微再多点便无法立足。庄以莅、许鸿志‘纠众数千’一说,不攻自破。”
老农:“钦差大人,总督大人以前派来的那个来复查平阳民变的漳州道台,当初也是这么说的。可是,他虽然查清了平阳并没有民变,但回去后,朝廷还是把庄以莅、许鸿志给当作民变的头子,给冤杀了啊!”
景禄默然点头,讥讽地说:“老人家,他叫百龄,过去是漳州道台,人家现在是福建的按察使大人啦!”
老农愕然:“哦,他升官啦?”
吴俊说:“是啊,的确应当把他调来问问。”
景禄、吴俊站在一家满目疮痍的房屋前沉思。
劫后余生中的农户,至今见到官员,依然心有余悸。
老农叹息说:“官府一来平乱,老百姓就遭殃。唉,我们村年轻点的人都逃走啦!作孽啊,历朝历代,只有老百姓怕强盗,谁见过老百姓怕官兵的啊?”
附近随处可见有许多被焚烧后刚补修过的房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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林钟英家偌大的房屋内,至今依然一无所有。
景禄与吴俊在林钟英陪同下,亲自来到北港林钟英家,查验林温氏与林咏莲身上的伤疤。
林钟英不忍看,辛酸地转过身子。
林温氏含泪对景禄说:“大人,那朱宇泰简直连个畜生都不如啊!”
景禄严肃地说:“老人家,我们一定会还你一个公道的。”
林温氏激动地说:“皇上圣明啊!”
林咏莲对景禄说:“官爷爷,那个朱宇泰是个坏人!”
景禄连连点头:“是坏人,他是个坏人。”
半醉汉