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告御状》九十一,敬山探风
九十一,敬山探风
都察院左都御史特克慎的家离皇宫不远,在内城王府井街南口的梧桐胡同。
他家的门楼上,有嘉庆七年嘉庆皇帝为他亲书的门匾“清风正气”,充分显露着主人显赫的门第身份。
嘉庆那天在金銮殿当众烧毁弹劾特克慎的那些奏折,这份信任使他倍受感动,心中自然也十分高兴。而那些弹劾嫉恨他的人,此时风向一转,又跟他套起近乎。他们知道,特克慎并不知道弹劾他的人具体是谁,因此在当面吹捧赞誉特克慎的时候,一点也不脸红。
好在特克慎一贯沉浮自若,宠辱不惊,也不会为他人言语所动,行止上仍旧是依然故我。
特克慎虽然是个六十多岁的老人,但精力旺盛,身板结实。他相貌清癯,不怒而威。嗜好不多,只爱喝茶,烟酒均与其无缘。平日惟以书画自娱,犹爱金石篆刻。家中珍藏石印五百多枚,自提“半千印馆”悬于书室。每天午休后,他都要在书房里把墨临池,从不间断,一笔篆字,浑厚儒雅。
他这些年经手办理的案子里,不知有多少大臣被革职查办,许多人对他恨之入骨,他遭人诅咒已是常事。特克慎曾刻印章一枚,文曰“唾面自乾”,可见他忠于职守的决心。
十一月初三这天,特克慎想起嘉庆帝那天在太和殿吟的斥责赃官诗,诗中忧国忧民之情溢于言表,感人至深。他准备写下来,悬挂在厅室,以作座右铭。于是就磨墨铺纸,提笔凝神运气,写道:敬录御制斥赃官诗:内外朝臣尽紫袍,何人与朕分辛劳?一杯美酒千家血,数碗肥羹万姓膏。人泪落时天泪落,笑声高处哭声高。牛羊付与豺狼牧,负尽皇恩是尔曹。
全诗刚刚写好,尚未盖印,门差来禀报:“启禀老爷,浙江巡抚清安泰的幕宾石静山求见。”
特克慎与清安泰交好,知道石静山是清安泰的心腹幕宾,以前也曾与他有过两次交谈,对石静山的谈吐见识颇有好感。于是欣然驻笔,说:“请!请石先生到客厅。”
门差将石静山带到到客厅,退下。石敬山一见特克慎,连忙就要行跪拜大礼:“石静山拜见左都御史特克慎大人!”
特克慎赶紧起身将石静山拦住,说:“石先生免礼,在家里就不必拘泥这些官场上的礼节啦,请坐,请坐。”
石敬山:“谢大人。”
丫环手拿茶盘进来,向石敬山和特克慎敬茶,退下。
特克慎:“请!石先生请用茶。”
石敬山端起茶杯:“谢大人!”
特克慎:“石先生几时来京的?清公一向可好?”
石敬山:“我是昨日到京的,我家大人还好,他也问大人您好。”
特克慎:“清公在杭州舒服啊。不像我们京城,你看,这刚入秋就冷了。怎么样?不习惯吧?”
石敬山笑道:“哈哈,还好。大人,我家大人让我带了点上等的青田石和湖笔,还有四十斤龙井给大人。”
特克慎:“清公总是这么客气。”
石敬山:“我家大人还说,特克慎大人是一尘不染,两袖清风。你要是送他别的东西,那是自讨无趣。”
“哈哈,那老夫就收下啦。”特克慎的确很高兴,问道:“石先生这次进京,是有什么事吗?”
石敬山:“是的,我家大人想跟大人打听个消息,这是我家大人给您的书信。”
特克慎打开清安泰信看看,信中说有事相托,由石静山面禀。便问:“你家大人信中说,有事相托,由石先生静山面禀。呵呵,石先生,你家大人要向我打听什么事啊?”
石敬山:“也不是什么大事,他是要向大人打听一下,有没有一个叫林钟英的浙江温州人,到京城来告状。要是有的话,请大人告知我一下。”
特克慎不悦,寒着脸问:“呵呵,你家大人这是要我给他通关节徇私舞弊啊!”
石敬山忙说:“不不,我家大人绝无此意。”
特克慎严肃地说:“石先生,那你就告诉我实话,这姓林的是为什么事,要千里迢迢的到京城来上告你家大人?”
石敬山连忙解释:“大人千万别误会,这个林钟英要告的,是温州府的一个小经历,案情与我家大人毫无关系。”
特克慎问:“哦,他要告的人是温州府的一个小经历,案情跟你家大人毫无关系?”
石敬山说:“是的,一点关系都没有。”
特克慎不解地问:“那清公想知道什么呢?他要做什么呢?”
石敬山说:“我家大人的意思,就是要知道这个林钟英人,有没有来到京城告状。”
特克慎问:“哦,你家大人就是要知道这个人有没有来京城?”
石敬山说:“是的。”
特克慎不放心地问:“你家大人就是要知道他有没有来京城?没别的?”
石敬山说:“就这些,没别的。”
特克慎:“哦。”
石敬山:“因为这个林钟英是专程来京城告状的,我家大人估计,他一定会到大人您这来,所以才要我到您这来打听的。”
特克慎放了心,说:“哦,没别的就好,那你就等着吧,有消息我会告诉你。”
石静山拿出一个小纸条,恭敬地递给特克慎,说:“这是我住的地方,大人忙,在下告辞。”
特克慎收下纸条,说:“那老夫就不远送了。”
石静山告辞而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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