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告御状》六十三,嘉庆反贪
六十三,嘉庆反贪
北京满天飞雪谩舞。
清晨,紫禁城皇宫内苑里面,到处是厚厚的积雪。
在乾清宫旁边的朝房内,都察院左都御史特克慎和刑部右侍郎景禄,坐在靠椅上闭目养神,等候皇上早朝。
军机大臣苏也哈、刑部侍郎舒灵阿、京堂吴俊、兵部侍郎张润等大臣们,三三两两走进来,个个冷得直搓手。
苏也哈向特克慎和景禄施礼:“哦,二位大人早!”
特克慎和景禄起身还礼:“大人早。”
苏也哈:“今儿个好大的雪啊!”
特克慎:“燕山雪花大如席嘛。”
舒灵阿:“可不是嘛,一尺多深的雪,轿子都没法走。”
张润:“这天气冷得也够邪乎的。”
吴俊:“是啊,今年好像特别冷。”
众大臣正在说闲话,总管太监费云走进来。他深沉一笑,宣布说:“列位大人,皇上今儿早朝,改在太和殿了。”
众大臣面面相觑。
张润:“哦,早朝改在太和殿了?”
费云:“正是,列位大人随咱家来吧。”
特克慎和景禄起身,相视一笑。
众大臣边往外走边议论。
苏也哈:“哦,皇上可好久没在太和殿早朝了啊?”
吴俊:“一定发生了什么大事,否则皇上不会在太和殿早朝呀?”
舒灵阿:“看吧,今儿不定谁要倒霉呢。”
·
众大臣来到太和殿,龙案两旁肃立着皇家仪仗和宫女。两边的青铜兽头大香炉中散发着袅袅香烟。
众大臣一个个噤若寒蝉,垂首肃立,一片威严肃穆之气。
随着殿门外一声“圣上驾到”的喊声,嘉庆手拿着一叠案卷,寒着脸走进来,威严地步上御案。
费云紧跟在嘉庆身后,侍立在御案旁边。
大臣们山呼万岁:“万岁,万岁,万万岁!”
嘉庆气愤地把手中的案卷“啪”地一声摔在御案上,扫一眼众大臣,厉声说:“今儿个你们都要给朕听好了。”
大臣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,你看看我,我看看你,谁也不敢出声。
嘉庆坐到龙椅上,气呼呼地说:“景禄,你上来,把江苏山阳的案子,大致说一下。”
“嗻。”景禄出班,站到御案下,严肃地大声说:“嘉庆十二年夏,中原连降大雨,洪泽湖、高邮湖相继破堤泛水。江苏中部数十县重灾,难民遍地,哄抢生变,一触即发。为此,朝廷拨银五十万两,发往江苏赈灾。并严命两江总督铁保与江苏巡抚汪日章,选派监察使臣,到各县监督发放赈灾款。山东即墨新科举人李毓昌,被委派到山阳县监督赈灾。经李毓昌查账,查出该县知县王伸汉,贪污大量赈灾款。王伸汉对李毓昌行贿未遂,竟收买李毓昌身边恶仆,下毒将李毓昌杀害!”
众大臣惊讶万分。
景禄继续说:“而王伸汉对外,谎称李毓昌是自杀。淮安知府王毂,亲往山阳验尸,被王伸汉收买,作弊隐瞒李毓昌被杀真相。李毓昌家人生疑上告,经都察院与刑部、军机处会审,验尸、复查、取证,确定李毓昌之死,实为他杀,案情至此大白。”
众大臣只听得面面相觑。
嘉庆站起身,恨声说道:“两江总督铁保,身为封疆大吏,昏聩无能。在其任上,发生这种谋害朝廷命官大案,他居然毫无觉察。即刻就地革职,发往乌鲁木齐戴罪效力!旨到即行,毋庸申辩!”
大臣们一个个只吓得胆战心惊,大气也不敢出。
嘉庆接着又发火道:“江苏巡抚汪日章,老迈昏庸,对下属官员被人杀害这种巨案,一直被蒙在鼓里,如痴如盲。在案情已经明朗之时,他还懵懵懂懂,梦话连天,着实令人恼恨!立即将汪日章革职夺奉,永不叙用!”
一小会儿,嘉庆就罢黜了两位身名显赫的重臣。
众大臣谁也不敢说话,殿内静得出奇。
嘉庆:“景禄,你听着。”
景禄连忙应道:“奴才在。”
性格儒雅的嘉庆恼火至极,竟亲自给人犯量刑:“你给朕听着:山阳知县王伸汉,立处斩决。抄家充公,全家老小发往伊犁充军。淮安知府王毂,着绞立决。涉案恶仆,全部凌迟处死。旨到当地,立即行刑!”
景禄:“嗻。”
嘉庆:“苏北洪涝,万千灾民嗷嗷待哺。朝廷拨银赈灾,救难民于生死存亡性命攸关之际,竟有贪官敢冒天下之大不韪,贪污救灾救命之款,怎不叫人恨之入骨!”
大臣们你看看我,我看看你,气氛异常凝重、紧张。
嘉庆意犹未尽,感叹地说道:“朕因李毓昌案,昨夜彻夜难眠,成诗一首。”
说完,嘉庆吟道:“内外朝臣尽紫袍,何人与朕分辛劳?一杯美酒千家血,数碗肥羹万姓膏。人泪落时天泪落,笑声高处哭声高。牛羊付与豺狼牧,负尽皇恩是尔曹。”
吟罢,嘉庆又厉声问道:“都察院左都御史特克慎可在?”
特克慎连忙出班跪下:“奴才在。”
嘉庆指着御案上的案卷冷笑着,说:“特克慎,知道这案卷里装的是什么东西吗?”
特克慎茫然地摇摇头:“奴才不知道。”
嘉庆:“这里面都是弹劾你的奏章,内有罪名几十条之多。”
特克慎十分惊讶:“啊!”
一听嘉庆这话,舒灵阿与那些弹劾特克慎的几个大臣,莫不心中暗喜,个个幸灾乐祸。
景禄与苏也哈也大吃一惊。
嘉庆又问:“特克慎,你可知罪?”
特克慎跪在地上,朗声答道:“奴才不知身犯何罪?”
嘉庆从御案上站起来,推开那一叠案卷,说:“你犯的是不畏权贵,忠于职守,秉公执法,效忠大清之‘罪’!”
舒灵阿与那些弹劾特克慎的几个大臣暗吃一惊。
特克慎舒出一口气:“哦,皇上吓着老奴了。”
嘉庆一笑,向特克慎说:“你起来吧。”
特克慎起身:“谢皇上。”
嘉庆又问特克慎:“特克慎,你想知道都是那些人在弹劾你吗?”
这一下,形势急转直下,舒灵阿和那几个刚才还在沾沾自喜、幸灾乐祸的大臣,顷刻间人人自危,心都提到了嗓门。
特克慎却说:“老奴不想知道。”
嘉庆:“为什么?”
特克慎:“万岁,老奴一旦知道是那些人在弹劾我,今后执法,如果办了曾经参劾过我的人,难免有人说奴才办案,夹带私心。”
嘉庆微微点头,问:“哦,还想过别的吗?”
特克慎坦然说:“皇上,老奴也怕一旦知道这些人是谁后,今后办案,难免会因人处事,有失公正。”
“好!”嘉庆由衷地叫声好,还情不自禁地拍了一下手,说:“按常例,这些奏折都要密封归档,以便今后备查。可今天,朕要把这些胡言乱语的东西统统给烧了。嘿嘿,我也给你们这些弹劾特克慎、无事生非的人,留点面子。哼,你们可得记住了,今后别再以小人之心,度君子之腹。”
想搞垮特克慎的那些人,刚才虽然是一场虚惊,但也吓出一身冷汗,心里却不得不钦佩特克慎的雅量。
嘉庆:“费云,取火盆,将这些胡言乱语的东西烧了。”
内侍取来火盆,费云将那一叠弹劾特克慎的奏折全都放在火盆里,当场烧毁。
众大臣齐颂:“皇上圣明!”
费云:“退朝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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