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百一十,道高一丈
大堂上四钦差与朱理及廷潞任然坐在堂上议事。
景禄对朱理和廷潞说:“二位大人,林钟英一案,基本审判完毕。我等不日就要返京,向皇上复命。遗留案犯对林家赔偿一事,还要请二位大人,帮忙操心督促办理啊。”
朱理:“这些事情,钦差大人尽可放心。”
廷潞:“钦差大人,廷潞一定将功折罪!”
景禄说:“好,那就辛苦二位啦。”
正说着,一衙役进来禀报说:“启禀钦差大人,朱宇泰不服判决,要面见钦差大人陈情。”
景禄说:“不见。”
衙役:“是!”
衙役退下。
景禄不安地问道:“诸位,刚才在堂上,看杨大鹤的模样,他似乎像是疯癫了啊?”
吴俊说:“是啊,假如他要是疯了,我们就得改判啊。”
舒灵阿说:“可历来获罪后的那些官员们就有装疯卖傻,企图蒙混过关的例子,谁现在能敢断定,杨大鹤是真疯假疯呢?”
张润说:“算啦,多一事不如少一事,咱们就只当他是装疯,想蒙混过关,躲避判决。就算是他真疯了,反正他也是做坏事犯法在先,疯癫在后。他是罪有应得,咎由自取,恶有恶报。”
众人无语。
此时,刚才那个衙役又进来禀报说:“启禀钦差大人,朱宇泰在路上大闹,说有要事大案,要面陈钦差!”
景禄无奈,说:“带朱宇泰!”
朱理与廷潞说:“大人,我等告辞回避。”
景禄:“朱大人与知府大人但坐无妨,有些善后事宜,还须要与二位大人商量。”
两衙役押朱宇泰进来,把他按跪在地。
景禄看着朱宇泰,厉声喝问:“朱宇泰,你为何不服?有何要事大案要向我们钦差陈诉?说!”
朱宇泰看看朱理,一咬牙,恶毒地说:“启禀大人,下差当初查抄林家,实乃是按察使朱理大人私下授命唆使!”
众位钦差情不自禁同时惊讶地“啊”了一声。
意外生变,钦差们与廷潞闻言,都大吃一惊。
倒是朱理微笑着端坐在一旁,似是此变已在意料之中。
景禄把惊堂木一拍,对朱宇泰厉声喝道:“大胆!朱宇泰,诬陷朝廷命官,罪加一等!”
朱宇泰是打算破罐子破摔,准备临死拉个垫背的,所以也不害怕。
他阴测测地说道:“钦差大人有所不知,只因按察使朱理朱大人看中林家一方古玩宝砚,他欲占为己有,便命下官查抄林家,为他夺得此砚。犯官身份卑微,不敢不遵命办事。”
景禄厉声问:“你说此话,有何证据?”
朱宇泰说:“林钟英家的那方砚台就是铁证!”
景禄问:“啊!此砚现在何处?”
朱宇泰说:“就在朱大人家中。”
朱宇泰话说得斩钉截铁,有鼻子有眼,不容置疑。钦差们一时也难辨真假,把目光一起集中在朱理身上。
景禄看看朱理,只见他神色自若,不像象是心虚理亏的样子。便问:“朱大人,对此你有何话说?”
朱理坦然言道:“钦差大人,朱宇泰虽然言之凿凿,但下官不想分辨。只请众位钦差大人问问朱宇泰,我如何授命给他?又怎么唆使于他?是私下口授?还是命人传话?抑或是写信下令?各位大人只管秉公审讯,大可不必再问下官。”
景禄点点头,问道:“朱宇泰,你说你是受朱大人之命查抄林家,有何为证?”
朱宇泰说:“是朱理大人私下亲口交代于我,没有证据。”
这一下,真使钦差们为难了。
朱理笑道:“下官以为,众位大人可以问问他,我是在何时何地跟他说的?怎么说的?”
“是啊。”吴俊这时忍不住问道:“朱宇泰,我来问你,朱大人是在何时何地亲口交代于你?说!”
朱宇泰不假思索地说道:“时间是在查抄林钟英家前四五天的时候,地点是在臬司驻温州衙门里,朱理大人私下亲口交代于我。”
朱宇泰当面把话说得跟真的一样,叫人不能不信。
朱理笑笑,说:“众位钦差大人,下官能否说话?”
景禄道:“朱大人请讲。”
朱理道笑:“呵呵,按朱宇泰刚才所说的‘查抄林钟英家前四五天’的时间,那就是嘉庆十二年五月底、六月初的事了?众位大人,嘉庆十二年五到月底、六月初的时候,下官当时与巡抚清安泰在一起,遵照工部的行文,在杭州附近各州县巡视钱塘江大堤。我们两人足足在大堤上忙了半个多月,巡抚清安泰大人即可为下官佐证。温州与杭州相隔千里之遥远,下官分身无术,怎么可能同时出现在温州?再说,在下也是一方大员,公干行踪,具有记录。请众位大人调集臬司衙门案卷,看看我当时在不在温州。呵呵,一查便见分晓。”
朱理有力的驳斥,已经使朱宇泰头上冒出冷汗。
但朱宇泰依然狡辩说:“那要么就是我记不清时间了,反正就是你亲口交代我的。”
朱理依然是一副微笑:“朱宇泰,你是在六月初犯事的,可本官只在当年六月底与八月中,受巡抚清安泰委派来过温州两次。这两次来温州的时间,都是在你事发之后!我第一次来,是来襄助百龄复查所谓‘民变’之事,被百龄坚辞,我当即就转回杭州了。第二次是八月间为林家祖孙二人验伤,这两次来温州,俱都有案可查。在这之前,本官当年没来过温州,与你素不相识,别说亲口交代你,就是连你的面也没见过。朱宇泰,你不觉得你这样说太愚蠢吗?”
朱宇泰索性一口咬定:“反正林家的宝砚现在就在你家,那就是铁证!”
景禄问:“你说林家宝砚在朱大人家中,有何证据?”
朱宇泰一口咬定:“林家宝砚是我去年八月十五晚上,在臬司驻温州的衙门里后院小客厅亲手交给他的,没有证据。”
朱理正色道:“钦差大人,下官尚未回杭州,为正视听,请众位大人速速派人到下官府邸搜查,看看有无此砚,以明辨是非。”
景禄说:“朱大人,莫要动怒,此事非同小可,我们一定会问个明白的。”
朱理道:“全赖诸位钦差大人做主。不过——下官倒是在林钟英状纸的失物清单上,看见有他家的这方砚台,状诉被朱宇泰抢去。我也听闻,说朱宇泰多次在人前吹嘘,说他家中有一方非常值钱的古砚。现在看起来,说不定他家的那方古砚,就是抢夺林家的了。”
景禄命道:“来人!”
众捕快:“在!”
景禄:“速去朱宇泰家中搜查,仔细看看有无林家的古砚!”
“是!”
众捕快领命而去。
朱宇泰冷笑着说:“搜吧,搜不出来看你怎么说?”
吴俊喝道:“放肆!不问不许说话!”
不大一会,众捕快便获赃而回。
捕快领头手捧一个砚台禀告说:“启禀众位钦差大人,小的们在朱宇泰家里的柜子中,搜出古砚一方。”
景禄说:“呈上。”
朱宇泰一听,似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。
景禄说:“诸位都来验看。”
吴俊、舒灵阿和张润都近前观看。
朱宇泰远远在一看,几乎气得晕死过去。原来此砚正是自己从林家抢来,后又送给朱理的那方柳如是的砚台!
吴俊:“林钟英走了没有?”
何常贵:“没有,正在账房跟钱谷师爷验对失物清单呢。”
吴俊:“好,速令林钟英上堂认证。”
何常贵传令:“林钟英上堂认证啊!”
林钟英走上堂,跪见钦差:“学生林钟英拜见钦差大人!”
景禄说:“你起来,你看看这方砚台,是不是你家的东西。”
林钟英一眼就认了出来,他对景禄说:“这正是学生家的古砚,是被朱宇泰当初抢去的。”
景禄喝问:“朱宇泰,你还有什么话说?”
朱宇泰大叫:“朱理栽赃!朱理做手脚栽赃啊!”
景禄大怒:“来人,将朱宇泰狠狠掌嘴五十!诬陷朝廷命官,罪加一等,将其家产房屋,全部充公!”
众衙役上前,七手八脚立时把朱宇泰打个死去活来,拖了下去。
景禄:“林钟英,你可以把这个砚台带回家了。有关你家索赔事宜,以后就由温州知府廷潞大人督办,有什么事情,你找他就行了。”
林钟英:“多谢钦差大人。”
道高一尺,魔高一丈。朱宇泰哪里能料到,朱理早就暗地里安排好人手,悄悄把这个祸根,神不知鬼不觉地送回到他家里去了。
朱宇泰偷鸡不着反蚀一把米,自己终身发配流放,家产房屋全部充公,家人的生活立即就没了着落,这也是恶有恶报。
半醉汉