九十二,乔装投诉
石静山刚走,门差又进来禀报说:“启禀老爷,翰林院编修林培厚大人派人前来求见。”
特克慎一听,十分不快,说道:“嗬嗬,林培厚好大的架子?对待老师,居然敢派个人来见我?你去问问来人,有什么事。”
门差应声而去,不一会回来说:“禀老爷,是林编修派人给老爷送个什么钟鼎文的拓片。”
特克慎心里这才舒服,脸上露出笑容,说:“哦,是送个钟鼎文的拓片给我啊,那就叫他进来吧。”
门差退下,不一会又带着林培厚派来的仆役走进来。
林培厚的仆役一见特克慎,连忙跪下:“小人给大人叩头。”
特克慎说:“罢了,敏斋要你送的是什么东西啊?”
林培厚的仆役从怀里抽出一卷纸,双手奉上:“大人请看。”
门差接过去,递给特克慎。
特克慎一看,原来是一个钟鼎文拓片。
他仔细看了看,来了兴趣。
特克慎自言自语地说:“吔?这是件什么东西?跟我以前见过的那些钟鼎文不太一样啊。这上面的字迹刚劲古朴,一股书卷气扑面而来,可许多字我以前居然都没见过啊!”
言毕,特克慎对林培厚的仆役说:“你起来吧,你家大人对古文字素有研究,他对你说过这写字是什么东西上面的没有?”
林培厚的仆役没起来,仍然跪在地下说道:“我家大人说这是稀世国宝、周朝青铜器‘散氏盘’的拓片,大人一定会喜欢的。”
特克慎大吃一惊,当然十分喜爱。他不由轻轻地“哦”了一声,好奇地问道:“原来这竟是‘散氏盘’的拓片!?你知道这张拓片是你家大人从哪儿弄到的吗?”
林培厚的仆役说:“听我家大人说,他是在琉璃厂古玩店买的。”
特克慎点点头:“哦,知道了。难为他还挂念着我,你起来回去吧。”
林培厚的仆役并没起来,却喊起冤屈:“大人,小人还有一份天大的冤状要面呈大人。”
也不待特克慎答话,林培厚的仆役就从衣袖中拿出一张状纸顶在头上,大声哭喊道:“青天大人,小人冤枉啊,小人有天大的冤枉啊!”
原来,这“仆役”就是林钟英。
特克慎一愣,随即喝道:“大胆!你是什么人?竟敢乔装打扮,冒充林培厚的仆役来到我府内喊冤!?”
事发突然,旁边的门差与特克慎的仆役一见此变,怕生意外,急忙上前把林钟英的肩膀紧紧按住。
林钟英跪在地上,想到家中的不幸遭遇,想到自己一年多来为了打这场官司所受的委屈、苦难,想到庄以莅、许鸿志的无辜屈死,早已是泪流满面。他倔强地说:“大人,小人林钟英,是温州平阳县人氏,我有天大的冤枉,要请青天大老爷为我伸冤啊!”
特克慎沉吟一下,说:“啊,林钟英?这名字好熟啊?”
特克慎的仆役提醒道:“大人,刚才石先生说的人也叫林钟英,可能就是他。”
特克慎猛地想起刚才石静山说的话了,于是发话道:“嗯,是了,把他的状子呈上来。”
特克慎的仆役将林钟英的状子接过来,递给特克慎。
特克慎仔细看罢状纸,大吃一惊。温州平阳民变,震动朝野,从此状上看,却原来竟是个假案!
他厉声向林钟英喝问道:“说,此状何人所写?”
林钟英:“冤民林钟英自己所写。”
特克慎:“状上所言,是否属实?”
林钟英:“大人,冤民敢以身家性命担保,句句是实。”
特克慎:“你说平阳县私加皇粮,有何为证?”
特克慎的这一问,使林钟英感到温乃玉要他带上当初平阳县征粮告示的做法,是何等精细老练。
因此林钟英不慌不忙地答道:“有平阳县衙的征粮告示为证。”
特克慎:“你说平阳没有‘民变’,有何为证?”
林钟英:“此事不但平阳灵溪人人皆可作证,冤民敢具结担保。”
特克慎:“你说各级官府吏不理事,官不问案,受而不审,审而不判,有何为证?”
林钟英:“冤民数年间多次奔告于浙江大小衙门,带有数十份各级衙门在冤民诉状上的批文,大人一看便知。”
特克慎:“你说官兵哄抢你家财产,有何为证?”
林钟英:“冤民带有被他们哄抢物品的清单与四邻证词。”
特克慎:“你说朱宇泰烙伤你母亲与你女儿,何以为证?”
林钟英:“浙江按察使朱理亲验,臬司衙门存有当时仵作的验伤具单,冤民带有验伤具单副本及四邻旁证。”
特克慎:“哦,所有证据,全部呈上来。”
林钟英从怀里拿出各种证据,一一交给特克慎。
特克慎收下这些证据,又问道:“我问你,你何日到京?与林培厚又如何相识?”
林钟英道:“冤民十月十八日到京,林培厚乃冤民宗兄。”
特克慎凝神沉思半晌,方说:“林钟英,此状倘有不实之词,你命休矣!你现在撤诉翻供,我饶你不死!”
林钟英哭道:“大人,我万里奔波,只为此状。冤民别无所求,也只恳求大人秉公执法而已。”
特克慎:“好,林钟英,那就要委屈你了。”
林钟英:“只要能伸冤报仇,惩治恶人,什么样的委屈,学生都愿意领受。”
特克慎点点头,吩咐说:“来人,把林钟英押往都察院单独关押,无我手令,不准任何人接近。”
仆役:“嗻。”
半醉汉